改造福利观问责与宪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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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ranscript 改造福利观问责与宪政

改造我们的福利观
秦 晖
消除“恩赐”观,走上宪政路

5月9日,广东省委领导人汪洋在党代会中指出
:“人民群众是创造历史的主体,我们必须破除人
民幸福是党和政府恩赐的错误认识,”切实维护并
发挥好人民群众的主动性和创造性。此话立即引发
“热议”。有人说他只不过说出了个“常识”,但
这个常识,许多人是陌生已久矣。
 晚清的维新派已经说:“君也者,为民办事者也;
臣也者,助办民事者也。赋税之取于民,所以为办
民事之资也。如此而事犹不办,事不办而易其人,
亦天下之通义也。” 何有谢恩之说乎?(谭嗣同《
仁学》)
何谓
“政府责任”?
凡亚比台风:风
力最大时横扫台
湾,死2人。
“台湾脉动:陈菊遭呛为灾情道歉 ”
“高雄市长陈菊台风天睡觉惹风波”
“姚立明:陈菊被台风‘破了功’”
陈菊在高雄市议会率领官员公开道歉。……市府公布陈菊官邸的监视器
画面,试图证明陈菊当天人的确在高雄市坐镇,而不是外传到高雄县跑
选举行程。不过议员还是认为,只凭官邸监视器“不清不楚”的监视画
面,车牌也不明显,不能证明当日行程。……副市长李永得表示,陈菊
又不是刑事犯,“拿出监视器画面,就足以证明有诚意”,对于“市长
在哪里”的话题为何延烧这么多日,感到相当不解。
 “国民党大动作追查高雄市长陈菊9月19号风灾当天行程,……面对市
议员的提问,陈菊的声音越来越小,语气越来越不肯定。高雄市政府团
队主动公布陈菊9月19号台风当天行程的影片,乍看之下,营造出的气
氛,是下午2点到5点,陈菊都是在高雄市区从北跑到南,但事实上,监
视器画面只有模糊的车影,没有陈菊本人现身。抵挡不住国民党议员的
连番逼问,陈菊率领团队低头道歉,承认919风灾当天下午2点到5点,
她在官邸休息。……蓝营议员认为,只有自责还不够,陈菊必须下台负
责。”
 陈菊“语带哽咽地说:‘我从来没有也绝不会推卸责任,……我只有向
市民道歉、道歉、再道歉!”
 “视察灾情不停道歉,灾民呛陈菊‘不必选了’!”




凡亚比台风:
登陆广东时减
为低气压,但
暴雨死亡失踪
136人
 “对阳江、茂名各级党委、政府,特别是广大领导
干部在抢险救灾中表现出来的身先士卒、靠前指挥
、不畏艰险、英勇奋战的优良作风和精神面貌表示
崇高的敬意。”
 “广州市委、市政府向阳江市捐助200万元救灾款
,帮助阳江市受灾地区的群众恢复生产生活,重建
家园。当天,阳江市委市政府向广州市委市政府发
来感谢信。”
 “宣传舆论要更加积极。要大力宣传报道抢险救灾
和复产重建工作举措和取得的成效,重点宣传涌现
出的先进人物和感人事迹,特别要宣传报道基层组
织、基层干部和共产党员发挥的战斗堡垒作用、骨
干带头作用和先锋模范作用,让灾区群众更真切地
感受党和政府的关怀。”
 “乡亲们手捧馒头热泪滚,毛主席的恩情,
比天高,比地厚,更比海洋深!”
 如果饿死了,那就怪“自然灾害”?
 千恩万谢政府,厉声“逼捐”富人?







什么是“福利国家”?
什么不是“福利国家”?
为什么会出现福利国家?
福利国家的成就
福利国家危机及其应对
福利国家会消失吗?
福利国家对我们的启示
二、什么不是“福利国家”?
 有人说:福利国家这种“民主社会主义”是只搞分
配的,如果搞生产,那就不是福利国家而是斯大林
式的社会主义了。
此说不完全对,因为像法国、奥地利、以色列、印
度这类“民主社会主义”国家都有或曾经有大量的
国有企业。
 人们通常强调的是福利国家与“自由放任”之别。
他们指出“福利国家”是一种“大政府”的主张。
但严格说来,福利国家只是“大责任政府”,而未
必是大权力政府,尤其不是权力无限制的政府。
 事实上,最早提到“福利国家”的人,包括它的指
责者和提倡者,主要都是强调它与另一些“大政府”
的区别,而不是与“自由”的区别。
福利国家:首先是“大责任政府”
先说讨厌福利国家的人
 有人考证说历史上“福利国家”一词最早见于德语,即
Wohlfahrstaat,时在1920年代的魏玛共和国,当时它是右
派用以攻击社会民主党政府(据说她“过度关注对人民的给
予,而不是要求人民为德国的荣誉与强权而奉献”)的贬义
词。[1]
 然而,这些反对魏玛民主的极右翼人士本身也是大国家主义
者,他们鄙视“福利国家”的“小恩小惠”而向往穷兵黩武
的大帝国。显然,他们绝不主张所谓自由放任。
 我国秦时的法家是彻底的反福利者:“贫穷者,非侈则惰
也”,救济他们就是“夺力俭而与侈惰”。(《韩非子·显学》)
然而他们也反自由,主张“怠而贫者,举以为收孥” 。
(《商君书》)
 毛泽东当年曾大赞曰:“尚军功以树国威,孥贫怠以绝消耗。
此诚我国从来未有之大政策。”
再说喜欢福利国家的人
 英语“福利国家”(welfare state)一词据说是牛津大学国
际政治学者齐默恩(Alfred Zimmern)在1930年代第一次用
,他把英美等民主国家称为福利国家,而区别于“强权国家
”(power state),后者指纳粹德国和法西斯意大利等类型
,其特点是“把国家或政府当成目标,而人民大众成了从属
的工具”。
 稍后不久,经济学家舒斯特(George Schuster)也在1937年
提到:“削弱独裁者在强权国家中影响的最好办法,是我们
的福利国家表明它更能为人民提供幸福”。[1]
 但是这个词组之广为人知,则始于坎特伯雷大主教W. 坦普
尔的宣示。
 坦普尔年轻时是英国工党成员、民主社会主义者,1908年他
成为教会神职人员后著文主张“进化式的社会主义”,并认
为教会主张的选择是“介于社会主义与异教徒(指再浸礼派
等主张平等主义社会改革的激进教派)之间”。1927年他在
神学著作中主张“渐进的保守主义改革”,英国的一些马克
思主义者批评这一主张的实质是“有人道面貌的资本主义”
。[2]
“welfare state” vs “warfare State”
 1942年他当选英国基督教最高教职——坎特伯雷大主教,直
至1944年在任上逝世。
 当时正值二战艰苦岁月,英国不分朝野左右,团结一致进行
反法西斯战争。而超越世俗左右之上的基督教信仰和世俗政
治中左右共同遵守的宪政民主规则成为团结全国、振奋民族
精神的两大基础,代表前者的教会与体现后者的政府也合作
得异乎寻常地好。
 坦普尔在任的这个时期因而成为近代政教分离后英国教会对
世俗社会影响最大的时期。坦普尔就任最高教职前夕于1941
年发表的《公民与教徒》一书也因此名重一时,传播极广。
 在书中坦普尔除了与齐默恩一样用“福利国家”概念来区别
“福利导向的民主国家”和纳粹式的“强权国家”以外,还
借助“福利(welfare)”和“战争(warfare)两词的音近
作文章,把英美这类由公民授权为公众提供福利保障的民主
国家称为“福利国家(welfare state)”,而把德意等极权
国家称为“战争国家”(warfare State)。[3]
总之,在“福利国家”一词的发生学背景中,
无论在德语还是英语里,作为贬义词还是作为
褒义词,从反对福利国家的极右翼到倡导福利
国家的经济学家、政治学家与神学家,他们当
时都是把福利国家与极权国家相对立,而不是
与“自由放任”相对立的。
至于后来人们经常提到的“福利国家vs自由放
任”这种对立,包括上面那幅以二维四分图定
义的概念,那只有在排除专制、极权制度后的
宪政民主背景下才会凸显。
但是坦普尔没有解释
纳粹德国也搞福利,何以不是“

福

利国家”?
 英国当时也全力参战,
何以不是“战争国家”?
福利国家和“强权国家的三大区
别
 我认为,起码有如下三个区别是可以清楚划
分的:
 1,福利是可问之责,还是必谢之恩?——福
利国家不是“皇恩国家”。
 2,福利是正调节,还是反调节?——民主国
家福利有高低,但不会有“负福利”。
 3,百姓要求于政府,还是官府要求于百姓?
——“主仆”权责是否倒置。
1,“福利国家”中的福利是政府责
任,不是“皇恩浩荡”
 “喜欢福利”的专制者不同于承担福利责任的民主国。
 同样是搞“福利”,瑞典政府搞是尽责,斯大林搞
则是弄权(哪怕是“善意弄权”)。并非只有宪政
政府才搞福利,但承担“福利责任”的确只有宪政
下才可能。
 因此,如果把“福利国家”不是当作统治者的个人
爱好,而是看作一种使政府承担福利责任的制度安
排,那的确只有民主国家才有可能是“福利国家”
的——尽管并非所有民主国家都会选择福利国家这
种安排。
2,“福利国家”中的二次分配必须是正
调节
 如果是负调节,即“福利特权化,公共物品非公共
化”,二次分配后的基尼系数不降反升,所谓“利
不欲其遗于下,福必欲其敛于上”(黄宗羲语),
那就是“负福利”。
 民主国家福利有高低,但不可能有“负福利”,他
们也不讨论这个问题。但是专制国家如果不引入
“负福利”概念,就没法进行最基本的分析。
 例如我国过去皇上根本不领工资,不仅“从摇篮到
坟墓”都是国家财政管,三千佳丽、九重宫室、百
里苑囿、万顷陵园也都是国家权力“二次分配”的
结果。皇室之外,各地的“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
骨”也都源于这种机制。这自然不是“自由放任”,
但这是“福利国家”吗?
两种“二次分配”
 1960-1980年间主要民主国家二次分配前后的家庭
收入基尼系数变化:
美国 法国 英国 德国 挪威 芬兰 瑞典
二次分配前 0.34 0.50 0.38 0.45 0.35 0.46 0.39
二次分配后 0.324 0.309 0.276 0.262 0.238 0.225 0.202

1978年我国城市内部分配基尼系数为0.164,农村内
部也仅0.227,但主要由于“福利”因素,城乡合计
就达0.331。如果再考虑城市内部的负福利(毛泽东
说的“城市老爷卫生部”,殷大魁说的“公费医疗
支出80%用于领导干部”,那就更不得了。
江苏省是推行“新农合”的排头兵
 2007年“参合率”达95%,居全国首位,各
项农村卫生指标也大都名列榜首。
 该年“新农合”覆盖4300万农民,人均筹资
76元,超过国家规定许多。但就是这个省份,
仍有约700万人未覆盖。而另一方面,该省城
镇居民医疗保险制度覆盖1088万人,人均筹
资150-550元;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制度覆
盖1434万人,人均筹资1200-1500元;而公
费医疗制度覆盖人口仅14.4万人,人均筹资
却达4200-6000元。
 根据这组数字,可以算出基尼系数0.7左右
江苏省福利性卫生费用分配的洛仑
兹曲线
向“零福利”靠近
 当然,笔者仍然认为“新农合”、尤其是江苏省的
那种新农合是应该称赞的一大进步。因为相比于过
去全部福利资源都在少数人中分配、农民完全被排
斥在外的状态相比,如今江苏农民不仅开始享有福
利,而且比全国平均水平高。虽然总体上还远未脱
离负福利状态,但负福利的程度已经比过去降低。
 不过,这种状态长远地看固然可以说是向福利国家
迈进,就当前而言毋宁说首先是在向被称为“自由
放任”的低福利国家靠近——负福利程度的减少不
是意味著向“零福利”接近吗?而只有达到零福利
这一临界点,正调节才开始起步,“自由放任还是
福利国家?”才开始成为真问题。在此之前,古典
自由主义者固然不可能主张扩大国家的“汲取能力
”,赞同福利国家的人士
福利与“负福利”
 先有公平的自由竞争,再用民主的二次分配
减少竞争造成的不均。这叫福利国家。
 先取消自由而代之以虚幻的“平均”,再以
不民主的“特权福利”造成严重的等级分化,
这叫“负福利”国家。
 负福利就是用强权“劫贫济富”,其不公正
甚于“零福利”或“自由放任”。
 (公费医疗问题,关于“企业盖房”的争论,
“经适房优先公务员,廉租房不给农民工” )
3,“福利”必须是公民的权利、政
府的责任,而不能反过来
 “政府保证就业”是福利,政府强迫劳动就不是(如古拉格、





奥斯威辛)。
以廉租房与福利公屋来改造“贫民窟”那是福利,而用铁腕
“城管”拆掉穷人的“违章建筑”来“消灭贫民窟”就不是。
“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”的流浪者救济是福利,强制性“收
容遣送”就不是。
政府提供免费教育是福利,政府把无力掏钱供孩子上学的家
长抓起来示众就不是。
国家提供养老保险是福利,国家把农民束缚在土地上令其自
耕终老而不许留在城里“给政府添麻烦”就不是。
“社会保障不能私有化”是说提供保障的责任不能私有化
(不能让老百姓自己保障自己而国家不负责任),而享受保
障的权利当然属于每个公民(而不是属于“公家”),因此
这种权利当然是“私有化”的。如果反过来,是老百姓承担
责任而“公家”享受保障,那还叫社会福利吗?
如此消除贫民窟
以上3个标准,归根结底就是一个:
福利国家必须首先是民主国家
福利国家一般税率较高,而且尤其是对富人征收的、具有转移支付性质
的累进税高。但是这个“定理”的逆定理,即“凡高税率,或者具有抑
富性质的累进税率的就是福利国家”则不能成立。
 高税率国家未必就是福利国家容易理解:否则任何横征暴敛的国家都可
以叫福利国家了。那么为什么具有抑富税率的国家也未必是福利国家呢
?道理很简单:因为“抑富”未必就是为了济贫——请注意,这里讲的
并非抑富能不能济贫。一些主张自由放任的经济学家常常论证抑富并不
能真正达到济贫,并以此批评福利国家,对此可以再讨论。但是,在宪
政民主制度“无代表(公民)不纳税”和“无代表(财政)不支付”的
规则下,抑富至少不可能是为权贵而“与民争利”。
 然而如果没有上述规则,权贵借“抑富”而“与民争利”是完全可能的
。我国古代的法家就一方面说“民富则淫”,主张“重租税以困辱之
”[1];另一方面又认为“贫弱者,非侈即惰也”,坚决反对救助他们。
于是从汉武帝“告缗遍天下”,到明末崇祯帝的加派政策宣称“弗以累
贫不能自存者,素封是诛”[2],多次弄到“商贾中家以上大抵破”,[3]“
豪民巨族铲削殆尽”。[4] 但是贫民不但没有得到什么福利,反而陷入绝
境,以至于官逼民反,天下大乱。
 马克思也曾指出:封建制度的经济特征是“特权、例外权、对财产的干
预与加之于工商业的重税”。[5]任何人也不会认为这种东西就是“福利
国家”。

民主制度下天然有公众福利要求
 其实早在古希腊,亚里斯多德就讲过民主制
导致“穷人政治”的道理。古希腊罗马的民
主共和制度也曾造成过从债务豁免到“观剧
津贴”、从“面包与马戏”到儿童补助之类
的“古代福利国家”制度,从来没人说那是
从波斯帝国学来的吧?
 今天香港的张五常、李嘉诚诸先生也成天担
心“民主化会导致福利社会”,但他们从不
担心我党治港会导致福利社会!
“古代福利国家”
图拉真废债
图拉真分发alimenta
从“福利国家”的发展历程也可以看
出“学习苏联”说之谬
 众所周知,除了少数共产党人外,苏联对西方一般公众的价
值吸引力,主要限于1929-1956年间。
 在此以前西方经济高度繁荣,而苏联那时还谈不上什么经济
成就,媒体上报道的是她经济贫困、时有饥荒、政治专制、
缺少自由,一般西方公众对此难有好印象。
 1929年以后情况大变:西方出现大危机与大萧条,公众怨声
载道,而苏联经济却高速增长,实现了工业化,令人刮目相
看。加上后来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苏联打败纳粹德国,更使当
时与之结盟的西方公众产生好感。西方各国共产党正是在这
时队伍明显扩大。因此要说“学习苏联”,也就是这时了。
 而到1956年,赫鲁晓夫开始揭露斯大林时期的黑暗,当年匈
牙利事件的血腥一幕更在西方公众中引起极大震动,这个体
制的声誉便一落千丈,西方各国共产党几乎都出现了退党狂
潮,影响剧降。可以说这时苏联对西方公众已经成了“反面
教材”了。
而西方各国的社会保障经历了长期的发展,从17世纪
的济贫法、19世纪的“托利社会主义”到20世纪的福
利国家。其中1929—1956年苏联有道义影响的时期只
是一小段,而且,除美国的“新政”主要出现在这个
时期(但如前所述也很难说是“学苏联”)外,其他
西方国家公共福利制度形成的关键进展几乎都不在这
一时期
英国主要社会保障制度立法一般认为主要有63项。其中:19世纪出台7
项,1900年代7项,1910年代8项,1920年代11项,1930年代4项,
1940年代7项,1950年代3项,1960年代1项,1970年代8项,1980年代
2项,1990年代5项。[1]也就是说只有14项形成于上述时期。
 通常认为,英国福利制度从1601年伊丽莎白济贫法开始至今400多年有
三次大改革,即1834年新济贫法、1870-1914年福利改革(以1908年
养老金法和1911年国民保险法为标志)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工党政府的
改革(这次改革使1948年工党宣布英国建成了“福利国家”)。
 但是,我国学者丁建定认为只有1870-1914年的那一轮才是“根本性转
变”,1834年济贫法只是“旧济贫法”的调整,而战后的工党改革只是
“对1870-1914年建立的新型社会保障制度的修改和完善”,两者都不
是根本性的。[2]

联邦德国的福利制度虽然起源于俾斯麦时代,
高度发达于二战之后的“社会市场经济”时代
,但关键性的进展是在魏玛共和国时期实现的
 1918年魏玛共和国成立不久,就颁布了工人保护令、失业救
济令、劳动时间法、团体协约法。1919年魏玛宪法公布,其
第165条规定建立工厂委员会制度,从而开始了后来所说的
“工业民主制”。
 1920年又推出工厂会议法,1922年推出工作介绍法、工业
法院法、劳动扩张法、劳动仲裁法、儿童保护法。1923年推
出残疾救助法,1924年:公共救助法、失业救济法。1926
年:劳动法院法;1929年:职业介绍与失业保险法;1930
年:经济代表组织法;等等。[3]显然,这些关键步骤也都与
苏联影响无关。

至于瑞典社会民主党,她上台前就极力鼓吹民主社会主
义,1920年上台后便付诸实践。与德国社会民主党和英国工
党一样,他们都是老牌社会主义政党,甚至还是俄国社会主
义运动的“老大哥”。说他们是学了苏联才要搞福利国家,
就更莫明其妙了。
“毛巴马”闹剧
大洋两岸共演“毛巴马”
不过现在调子似乎
变了……
官方《环球时报》招集“七位中国知名学者谈
2010年诺贝尔和平奖”
 谈着谈着,骂起福利国家来了。
 房宁:“前段时间去欧洲考察,到了英国、希腊、匈牙利。
这才意识到,金融危机其实是一次福利主义的危机,……西
方自罗斯福新政以后,……对老百姓实行甜头主义。但福利
主义政治积累了大量的问题,……终于酿成了这次危机”,
于是就妒忌咱中国的低福利、血汗工厂,弄个和平奖来恶心
中国。
 王小东:“西方现在的问题说白了就是(福利国家使)人变懒
了。……中国人比你勤劳肯干,且肯忍受较低生活水平”有
什么不对?
 倪峰:“这两年,美国的人权政策重心主要往草根上靠,以
此针对中国现在存在的社会矛盾。……意识形态层次的东西
对普通中国人的生活影响不大。不过,他们要是把那些意识
形态的东西与中国现在的社会矛盾搅合在一起,那就非常可
怕了。”
福利国家养懒汉,西方危机不是“资本主义危机”
,而是社会主义(福利国家)危机!
这不是“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”说的,而是中国“
官方左派”学者说的!
 福利国家是万恶之源,血汗工厂是制胜之宝:“我们愿意
付出更大的代价,为西方人打工,挣一点辛苦钱”,“肯
忍受较低生活水平”。但西方的“社会主义者”不让!他
们“人权政策重心往草根上靠,以此针对中国现在存在的
社会矛盾,”存心想搞垮咱们的血汗工厂!
 中国百姓干得更多过得更苦,这“没什么不对”,也不允
许改变。可是据说过去“旧社会”的穷人就是“出的牛马
力,吃的猪狗食”,比今天的中国人更“勤劳肯干,且肯
忍受更低生活水平”,这又有什么不对,何以要“革命”
呢?
 资本主义“意识形态层次的东西”对我们“影响不大”(
咱们早就比他们更资本主义了),不过他们要是把那些民
主思想“与中国现在的社会矛盾搅合在一起,那就非常可
怕了。”
整个故事听起来就像是西方的“共产党”处心
积虑要颠覆咱们中国的“资本主义”!
 过去左派称赞福利国家,说福利国家是跟共产国家
学的。现在他们却大骂人家要向我们输入福利国家
!
 当然,过去我们的左派也骂过福利国家,理由是福
利国家只均富不共产,太保守,不过瘾。但现在我
们的左派(用房宁的话说)“早已挂起‘免战牌’
了”,他们不搞共产而只骂均富,要对老百姓实行
“苦头主义”来抵制西方“对老百姓实行甜头主义
”!
 过去他们也搞“专政”,说这专政是对付资本家的
,是保证百姓福利的,而现在这专政恰恰是要防御
“福利主义”的影响,它要对付的是——
“公益广告”:下岗工人之歌
“看成败,人生豪迈,
只不过从头再来。”
近年来中国媒体曾多次播出
这样一则广告:
 “法国诗妤化妆品企业集团组建于1983年,总
部位于巴黎东北市郊、风景如画的克利希苏
布瓦市……”
克利西苏布瓦(Clichy sous
Bois)距巴黎市中心15.8公
里,按“大巴黎”市政区
划属93区(按国家行政区
划则为塞纳-圣但尼省)。
历史上是国王狩猎区的一
个小村庄,1955年开始城
市化,成为法国“福利国
家”扶贫制度下一处大型
公屋社区,现人口约3万,
主要是来自北非的贫困穆
斯林移民。
全镇基本是一绿
地环绕的现代化
公寓楼群,规划
整齐,建筑密度
较低。 3.95平方
公里面积中,1.1
平方公里是连片
森林公园,
国王打猎行宫
克镇新建筑
从一中产社区远眺克镇
克镇近景
“
克
利
希
苏
布
瓦
”
风
景
如
画
的
镇公所
第二代公屋
第三代公屋
“风景如画”背
后的危机
2005年10月27日……
 下午,警察在处理一盗窃案时要检查三名非裔青
少年证件,三人惊奔,不幸闯入变电站,二人触
电身亡。
 次日克镇青少年群起上街,烧车砸店,骚乱发生。
并蔓延其他移民城镇,持续20日之久。
 直到11月16日骚乱平息,期间约有一万辆汽车被
烧毁,650人被捕入狱,经济损失巨大。当局实施
了包括宵禁、宣布进入紧急状态等多项非常应对
措施。
 不幸中之幸:除引发骚乱的2人死亡事件外,整个
这场持续三周的大规模骚乱中未死一人。而且,
虽然参与者基本是穆斯林青少年,但骚乱本身并
无宗教色彩,也无宗教极端势力与恐怖主义插手。
骚乱的蔓延
10月28日克镇
11月初大巴黎
11月6日全国
11月12日全国
当代福利国家危机的主要症状
 一般福利制度下的问题:
 1,“福利病”(“过度福利”导致
效率损失、投资率下降、“高福利
诱导下的失业率”、公共财政危机)
 2,“第二种政府失灵”:福利国家
的官僚化趋势与浪费
 3,老龄社会与移民问题的挑战
 民主福利国家特有的问题:
 4,“又要马儿跑,又要马儿不吃草”:民众对




“权小责大的最好政府”之追求导致“反向的尺蠖
效应”。(“里根之谜”与巴黎11区政府“罢工”
事件)
5,民主转轨国家的福利困境:民主条件下限权容
易卸责难,导致“民主分家麻烦大,福利国家包袱
多,工会吓跑投资者,农会赶走圈地客”(波兰劳
工法、捷克克劳斯现象)
全球化时代的新问题:
6,全球化的挑战:资本对工会“惹不起躲得起”,
资本流出、廉价商品涌入、税源减少、工会边缘化。
“低工资竞争”尚可对付,“低人权竞争”的确受
不了。
7,福利国家与“民族国家体系”的冲突:“发展
不是大问题,关键在于可持续,潇洒才是硬道理,
现在有两种人都把福利国家和专制主
义混为一谈,或者说搞福利会导致专
制,或者说不专制就会失去福利。
 其实恰恰相反,我们知道所谓宪政机制,
实际上就是通过限权问责而实现权责对
应的机制。
 在权大责小的旧体制下,“为福利而问
责”与“为自由而限权”实际上是从两
个方面在向宪政走近,其意义决不下于
扩大直接选举等等。
天平效应
两种“尺蠖效应”
 左右派都要讨好皇上,会导致权大责小、有权无
责的“不可欲”统治,造成国民自由、福利“双
低”,是谓尺蠖效应。
 左右派都要讨好老百姓,会追求权小责大、有责
无权的“不可能”统治,造成国民自由、福利“
双高”,是谓“另一种尺蠖效应”
“左公右婆”与“左佣右佃”
 宪政民主条件下的国家就如同一个家庭,主人家
两口子一个左一个右,俗话称为左公右婆——老
公很左,主张多给仆人(政府)钱(授权),让他多买
菜(公共服务与福利);老婆很右,主张少给仆人
钱,让他少买菜,于是两口子争吵起来,这是很
正常;至于仆人,就等他们吵完了,吵出结果,
给多少钱就买多少菜。
 但另一种情形却是,政府不是仆人而是主人,这
个主人有着左佣右佃——右派是佃户,左派是长
工。本来左佣要求改善伙食,右佃要求降低地租
,这都各有道理,即使两人不能合作,也不妨各
自向主人要求。但现在,左佣右佃自以为成了左
公右婆,左佣指责说:右佃,你为什么要求降低
地租,主人就是应该扩大“汲取能力”嘛;右佃
指责说:左佣,你凭什么要求主人给你改善伙食
,主人不能惯你的“福利病”。
 那样主人还不笑死了!
为自由而限权,为福利而问责
 右手争自由(这就要限治者之权),左手争福利(这就要问治者
之责),我们就会有进步。哪怕是渐进的,一件事一件事地
争取,只要方向对,总会有成功的一天。”但如果方向相反
,“左派反自由,右派反福利”,那不就离我们的期望越来
越远了吗?
 现在发达国家政府很难有财政盈余,原因很简单:一派人反
对它任意向富人(更不用说穷人)要钱,另一派人督促它为穷
人花更多的钱,你说它怎么可能有盈余?而我们则相反,一
派人支持它向富人(无权的富人,甚至是不富的人)要更多的
钱,另一派人则论证说它不该为穷人花钱,你说它怎么会没
盈余?当然钱也不会花不掉,那就花在政府自我服务上嘛!
这些年我们看到的这种事还少吗?
“预算民主”如何才可能?
 现在不少人把财政公开、“预算民主”视为宪政第一步,




这很有道理。
可是政府怎么会有这样做的动力?除了寄望于善良外,真
正的动力很简单,就是因为一方面他不能随便收钱了,另
一方面你又要求他必须花什么什么钱,弄得他不仅没有余
钱自我服务,还产生压力,使他面对问责只能摊开账本说
:你们看我就只收到这么些钱,你们让我办那么多事我办
不到,现在你们自己商量:是让我多收点钱呢,还是让我
少办点事呢?
这就有了商量,有了治者与被治者的契约,就有了宪政的
基础,就有了“左佣右佃”变成“左公右婆”的可能。
如果相反,我说他应该大肆收钱,你说他可以不必花钱,
他全无压力,手中留下巨额钱财还可以自己享用,这种情
况下他怎么会有向你摊开账本的意愿?
这就是为什么从当年英法“无代表不纳税”规则的形成,
到当代波兰的圆桌会议,都是在财政赤字的背景下发生的
。
 我当然不想反过来证明巨额赤字就一定
有利于宪政,更不是说为了推进宪政就
应当人为制造赤字,但是那种“左派
”“右派”共同促进“低自由低福利”
条件下形成的“病态盈余”、而政府自
我服务愈演愈烈的状况,也的确应该反
思。
问责型福利观与东欧宪政之路
 一些东欧国家,尤其是东德、捷克、波兰等国在二战后苏
军带来苏联式体制之前,在历史上就有过宪政民主制度,
这种制度下政府不能为所欲为(权力要有边界)、也不能
不为所不欲为(责任要可追问)。这样的观念在民众中是
有影响的。
 加之战前这些国家也有过社会民主党政府,搞过“民主社
会主义”。那时公共福利责任既可以追问,民众也就没有
感谢皇恩的习惯。建立苏式体制后制度变了,但过去的观
念并没有那么容易消失。
 而苏式体制虽然专制,但其意识形态至少口头上是声称政
府要“为人民服务”,也不能公然否定“劳动人民”有要
求福利的权利。因此虽然政治上要求多党制之类是被禁止
的,经济上限权问责的制度也是阙如(例如无论增税还是
减福利,都不需要三权分立下的议会辩论,也没有反对党
的制约,更没有实质上的预算博弈),但具体到每一件事
,民间限权问责的压力空间却并不是没有。
在宪政民主加市场经济的体制下,经济上的国家权力最基本
的就是征税,而基本的国家责任就是按选民的意愿提供公共
服务(社会保障与福利)。而在东欧当时的国营经济体制下
,统治权力在经济上主要并不是表现为征税权,而是表现为
“雇主权”,即国家要求劳动者必须多干活(东欧的说法是
“提高劳动定额”,中国的说法是“减员增效”)。这在官
民矛盾的背景下民众感觉到的其实也就相当于横征暴敛
 于是民众的限权问责,在经济上就表现为反对“提高劳动
定额”和要求公共福利。
 东欧的头两次反斯大林模式事件,即1953年东德的6.17工
潮和1956年波兰的波兹南事件,都是反抗“提高劳动定额
”的运动,属于“为自由而限权”。
 而罗马尼亚人反抗齐奥赛斯库的几次斗争和1970年以后波
兰人的历次抗争,包括导致团结工会出现的波罗的海沿岸
工潮和此后由团结工会领导的反对派运动,其经济诉求都
属于“为为福利而问责”。
尤其是波兰的这种抗争最为典型
 1956年波兹南事件后,当局采用增加福利的办法来化解民
间的不满,导致财政压力加大。
 1970年,当局宣布食品价格涨价以减少补贴,引发“十二
月事件”。事件的中心波罗的海三城后来成为多事之地和
“团结工会的摇篮”。
 1976年,同样原因又引发了拉多姆事件和华沙拖拉机厂、
普沃茨克石油化工厂等企业的大规模工潮。工潮迫使当局
撤销了涨价令,但由于物价补贴导致的赤字压力却日益增
加。同时低价加剧了市场短缺,也迫使当局改行若干食品
凭票供应制度。
 但民众不仅反对涨价,而且要求充分供应,于是凭票制度
又引发新的不满。而且知识界也成立“保卫工人委员会”
支持工人的福利问责斗争。







1980年,当局感到连续多年冻结价格的后果已经无法承受,遂再次实
行卸责措施。这次不再是一次性涨价,而是要用扩大“议价”供应比
例的办法来悄悄实现“价格动态化”,使民众“不找市长找市场”。
仅从经济学上讲,这无疑是走向市场经济的重要一步。但是在波兰民
众,尤其是波兰工人看来,你既然权力无限,责任为什么却要有限?
于是“市长”越想把责任推给“市场”,他们就偏要“找市长”。
这次价格改革引起轩然大波,大规模工潮席卷全国,工潮中出现了团
结工会。
1981年9-10月间,团结工会第一次代表大会通过宣言,首次提出了
经济改革主张。这个主张并没有“市场经济”的措辞,也没有任何反
对“社会主义”的经济内容,但也不是简单地反对涨价,而是要求组
成一个有民间代表参加的“国民经济社会委员会”,无论是劳动定额
还是价格改革,都必须由这个代表机构来决定。[1]这实际上就是对当
局说:想要卸责吗?你就先得接受限权。
显然,民众的“福利问责”与他们争取自由的诉求一样,都是推动剧
变的动力。
剧变前十多年的波兰,每次风潮几乎都是因物价上涨、供应匮乏乃至
供暖不足之类的问题而引起,团结工会也就是在这样的“福利问责”
风潮中形成的。
直到1980年代,她的政治诉求固然已经从工会自主逐渐发展到要求自
由民主等等,经济诉求却仍然是福利性质的。团结工会既没有要求私
有化,更反对当局放开物价,更不用说解雇工人了。
由于民众的福利问责弄得当局焦头烂额,而面对如此问责压力的当局
更不可能通过任意横征暴敛来解决日益庞大的赤字问题。
 于是自1980年雅罗谢维奇总理在问责声
中辞职后,波兰就没有一个稳定的内阁
,9年间换了7个总理,从雅罗谢维奇、
巴比乌赫、平科夫斯基、雅鲁泽尔斯基
、梅斯内尔、拉科夫斯基到基什查克,
人人无心恋栈。“圆桌会议”的出现也
就顺理成章了。
1980年代团结工会的经济观点有所变化?
 原先团结工会是个单纯的工人维权组织,瓦文萨作为虔诚的
天主教徒受教会影响,对体制有疏离倾向,但谈不上什么明
显的经济理念。
 而给他们提供理念并成为团结工会顾问的知识分子,例如以
库龙、米赫尼克等为代表的“保卫工人委员会”成员也多是
“民主社会主义者”。他们反专制、要求西方式民主,但对
市场经济及私有制并无兴趣。
 引致军管的团结工会1981年“一大”改革决议虽然在政治改
革方面十分激进,提出了工会独立、新闻自由、政治多元化
、自由选举等要求,但对市场经济与私有制未置一词。
 要说“主义”的话,工会运动天然具有的工团主义:工人自
治、民主治厂等等就是团结工会的立场。在“格旦斯克协议
”上他们提出的也是这类要求。1980年,团结工会还提出过
“要社会主义,不要对社会主义的歪曲”之口号。而且如前
所述,当时的工潮本身就是以抗议提高物价(即价格市场化
初期步骤)开始的,这与市场化改革的方向相矛盾。[1]
 直到地下时期,许多团结工会活动家的立场才发生
变化。
 除了当局的镇压使他们加深对体制的反感、西方的
支持使自由主义包括经济自由主义的影响扩大外,
“团结工会企业”的实践也起了很大作用。
 在军管以及后来的地下工会时期,为了解决参加罢
工的工人及其家属的生计问题,团结工会人士用募
捐与国外和教会的资助投资创办了一系列民营地下
工厂,其中不少在当时短缺经济的环境下取得了很
好的经营效果。这使这些工会活动家感到民营企业
比官营企业更有活力,因而推动他们接受市场化、
私有化的想法。
 当然,参加团派运动的自由主义经济学家也起了很
大作用。
即便如此,团结工会作为体制反对派的特征仍然主要
体现在要求政治民主方面,在经济上他们的市场化诉
求直到剧变前夕仍然不明显
 这个时期反倒是当局更急于通过市场化改革而推卸责任、逃
避问责。1987年11月,由“市场社会主义”经济学家梅斯
内尔任总理的波政府在严重赤字的压力下试图减少财政补贴
,提出放开物价的一揽子改革方案,再次要百姓“不找市长
找市场”。为了防止出现抗议风潮,对这个方案进行了全民
公决,结果波兰人否决了这个方案,不让政府卸责。焦头烂
额的梅斯内尔因此辞职。
 1988年,继任的拉科夫斯基又提出“国有企业商业化”(其
实就是经理私有化)和扩大私营经济的方案,并要关闭亏损
的格但斯克造船厂。[1]这次他不敢再搞全民公决了,打算“
只做不说”甩掉包袱,但这样的做法更惹恼了工人,引起了
更大的工潮。当局没有办法,到1989年初只好同意与团结工
会谈判,召开圆桌会议。
 其实,这个时候团结工会还根本没有打算上
台执政,他们只想通过圆桌会议成为合法的
压力团体,更有效地对政府限权问责。因此
圆桌会议达成的协议是以确保团结工会合法
在野、旧执政党继续执政为原则的。
圆桌会议协定:
工会限权问责不当政
 政府同意团结工会合法化,团结工会则承诺“遵守
宪法,不成为政党,不非法接受西方援助”。
 政治体制由“党国”改为议会民主,但首届议会大
部分议席实行分配制(分配议席仍要通过选举取得
多数选民认可,但候选人只由一方提出,不实行竞
选),65%的议席分配给执政党及其联盟,只有
35%提供竞选,在野力量可以角逐;另设开放竞选
的参议院,但其席位数只有两院总数的六分之一。
[2]
 这样即便在最不利的结果下,执政党仍能控制议会
。瓦文萨等团结工会领导人在选前和选中也一再表
示:这样的选举不会有权力轮替,他们的希望在下
一次。没人怀疑这不是他们的真心话。
剧变何以“提前发生”?——统治者
早已不想干了。





投票揭晓后,对执政党“最不利的结果”果然出现:竞选议席几乎全部
被反对派拿走,而执政党分配议席候选人几乎都在第一轮选举中被选民
否定,只是在第二轮选举中,因团结工会号召为落实圆桌会议协议让他
们过关,这些人才得以勉强当选。
即便这样,执政党本来仍然拥有多数议席并有权组阁,共产党人总统雅
鲁泽尔斯基因此也宣布执政党的基什查克出任总理,受命组阁。
但这时却出现了一个比原先预想“最不利结果”更糟糕、而且谁也没料
到的局面:执政联盟方面大量的议员深感执政党已失去公信力,当选后
纷纷退党。“议会多数”不复存在。执政党末代总理基什查克随后也主
动放弃了组阁。执政党总统遂请团结工会的人出山。于是,团结工会就
这样“意外地”提前掌权了。
表面上看,这种结果是因为执政党当选议员大批退党这个当初圆桌会议
协议没有料想到的情况,但是这个情况虽使执政党“意外”失去议会多
数,却并没有使反对派因此获得多数,协议也并未规定这种情况下执政
党就要交权。如果执政党不让步,选后出现僵局和其它结果也是完全可
能的。
之所以执政党不再坚持,实在是因为在十多年间民众限权问责两方面的
压力下,9年间换了7个总理的过程使他们早已疲于应对,视掌权已如嚼
蜡,无心恋栈了。
所以,过去的一种流行说法是完全不对的:说这些国
家的经济转型都是西方设计的,是为了让共产党没有
经济基础所以进行激进的私有化等等。
 这样的说法首先不合逻辑。为了挖共产党的根而急于搞国企
转轨?这不是莫名其妙吗?的确,这些国家之有大量国企是
共产党执政后的产物,但反过来,共产党执政在任何一个国
家都不是大量国企的产物。包括苏联、中国在内,有哪个国
家是从国企中崛起了共产党并且掌了权的?谁都知道中共是
从农村崛起的,俄国布尔什维克也是从私营企业工人和士兵
中崛起的嘛。如果没有国企共产党就不可能上台,那世界上
根本就不会有苏联和新中国存在!
 其实,倒是国企中容易出现政治性工会,当然“正常”时是
官办工会,但气候一变,反对派工会也容易产生,而私企反
倒不容易出现这种工会。
 道理很简单,工会是与雇主对着干的。国企的雇主是政府,
自然就是与政府对着干了。倒是私人企业的劳资纠纷通常就
是民事纠纷,不容易把政府卷进来。
实际上1988年波兰的拉科夫斯基政府就是看到
了这一点,所以曾企图以加快国企改革来瓦解
团结工会
 他们希望把企业变成经理自己的,赋予这些“干部
”雇用和解雇工人的全权,从而把他们培养成依靠
权力“化公为私”发大财的既得利益集团,调动他
们对付“工人民主派”的积极性。同时把工人与厂
方的矛盾变成与私人老板的矛盾后,政府反倒成了
调解人。
 团结工会抵制了这种“官方的私有化”,政府才没
有得逞。而剧变以后也是因为私有化,曾经呼风唤
雨的团结工会很快衰落了,倒是“前共产党”的后
继党却没几年就东山再起了!
而剧变前旧体制下“掌勺者私分大锅饭”式的官僚私有化,在
剧变后曾受到民主政府的禁止,于是造成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
现象:“第一届非共产党政府执政时期,波兰国营企业私有化
进程与其说是加快了还不如说是放慢了。最重要的原因是,新
出现的政治家和公众认为这种私有化或企业经理享有雇用/解雇
权在政治上(以及道德上)无法接受,必须停下来”。[1]
 后来当然私有化在民主、公开和得到公众授权的基础上又大
规模地展开,同时物价市场化也几乎是一步到位地在民众认
可之下得到实施。但是我们可以设想:假如当初梅斯内尔的
卸责改革不被公众否决,权力无限的官僚们得以规避责任,
既横征暴敛,又任由民众受高物价的盘剥,而官方财政在免
除赤字压力后,把福利开支“节省”下来尽可满足他们自己
的贪欲,他们还会向公众亮账本?那有权无责的官位油水如
此之大,他们还会舍得放手?谁要敢挑战,他们还不什么黑
手都使得出来?
 我们再设想,假如当初拉科夫斯基的“国企改革”得以实现
,“亏损的”造船厂被关闭,“看成败,人生豪迈,只不过
从头再来”的工人被抛向社会,让他们“不找市长找市场”
,那还会有什么团结工会?还会有什么圆桌会议和宪政进程
?
民众习惯了这种限权问责两头施压的做法,会不会形
成“路径依赖”?
 显然,如果波兰民众一直坚持国家必须保证他们能
够吃到便宜的肉,必须保证所有雇员不会丢饭碗,
那剧变后波兰就根本不可能向市场经济转轨。
 而如果剧变前波兰民众那种既抗议“提高劳动定额
”又抗议减少价格补贴的做法延续到剧变后,那就
如同宪政国家中既要减税收又要増福利一样非导致
国家财政破产不可——事实上剧变时波兰国家财政
就是濒临破产的,而且这也是导致剧变的因素之一
。
 ——然而人们看到的是:实际上剧变后波兰人的态
度仿佛一夜之间就发生了大转变:物价上涨与失业
率上升几乎立即就不再是敏感的事。作为剧变后“
阵痛”期的典型现象,民主政府执政不久就全面放
开物价,一年之内物价暴涨好几倍,民众基本上“
一声不吭”
政府与它的授权者只能签订权责对应的契约,让马多
跑就要给马多吃草,签订一个“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
不吃草”的契约是无法履行的,对谁都没好处
 但是,在没有契约的条件下,促使双方走向谈判契
约的过程,实际上是个“漫天要价以施压,就地还
钱以成交”的过程,任何一方如果事先就对对方实
行“零开价”,对方怎么能有意愿和你讨价还价呢
?
 所以,对于那种“骑在人头上的马”,山珍海味你
必须任他狂吃而他跑一步你都要千恩万谢不跑你也
无可奈何,那么既要让他少吃又要让他多跑就是你
的方向,而“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”就成为
一个合理的要价策略,
 你其实实现不了“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”,
但是他也无法狂吃山珍海味而不跑了,最后就可以
在吃多少草、跑多少路的问题上达成契约。
 左派逼着马儿多跑,右派盯着马儿不让它多
吃草,这马儿就会愿意戴上笼头了。
 如果“左派”使劲供它吃山珍海味,“右派
”又放纵它可以不跑,它还有必要戴笼头吗
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