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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代文学批评专题:

物我关系的重新认识

一、此前的相关论断:谢灵运《石壁精舍还湖 中作 》:虑澹物自轻。意惬理无违。 二、白居易:咏性不咏情。 三、非感物。 四、范仲淹:“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。” 五、苏轼的“寓物不留物”(《寄吳徳仁兼簡 陳季常》) 苏轼:平生学道真实意,岂与穷达俱存亡。 黄庭坚:“心随物作宰,人谓我非夫”,

• • 释惠洪《冷斋夜话》赞叹黄庭坚“山谷寄傲士林 而意趣不忘江湖”,并比较秦观与黄庭坚同样遭 遇贬谪,而思想境界大有不同: 少游、鲁直被谪作诗。少游调雷,凄怆有诗曰: “ 南土四时都热,愁人日夜俱长。安得此身如石, 一时忘了家乡。 ”鲁直谪宜,殊坦夷,作诗云: “ 老色日上面,欢情日去心。今既不如昔,后当 不如今。轻纱一幅巾,短簟六尺床。无客白日静, 有风终夕凉。 ”少游钟情,故其诗酸楚;鲁直学 道休歇,故其诗闲暇。至于东坡南中诗曰:“平 生万事足,所欠惟一死。”则英特迈往之气,不 受梦幻折困,可畏而仰哉!

第一节、黄庭坚对诗本旨的重新认识 • • 黄庭坚早年的《戏呈孔毅父》云:“文章功用不经世, 何异丝窠缀露珠。”也肯定文章经世致用的意义。黄 庭坚《书王知载胊山杂咏后》: 诗者,人之情性也,非强谏争于庭,怨忿诟于道,怒 邻骂坐之为也。其人忠信笃敬,抱道而居,与时乖逢, 遇物悲喜;同床而不察,并世而不闻,情之所不能堪。 因发于呻吟调笑之声,胸次释然,而闻者亦有所劝勉。 比律吕而可歌,列干羽而可舞,是诗之美也。其发为 讪谤侵陵,引颈以承戈,披襟而受矢,以快一朝之忿 者,人皆以为诗之祸,是失诗之旨,非诗之过也。故 世相后或千岁,地相去或万里,诵其诗而想见其人所 居所养,如旦暮与之期,邻里与之游也。

• • 黄彻《(巩石)溪诗话》径直批驳黄庭坚,云: 余谓怒邻骂坐,固非诗本指。若《小弁》亲亲, 未尝无怨,《何人斯》,“取彼谮人,投畀豺 虎”,未尝不愤。谓不可谏争,则又甚矣。箴规 刺诲,何为而作?古者帝王尚许百工各执艺事以 谏,诗独不得与工技等哉!故谲谏而不斥者,惟 《风》焉。然如《雅》云:“匪面命之,言提其 耳”、“彼童而角,实虹小子”、“忧心惨惨, 念国之为虐”、“乱匪逢自天,生自妇人。”忠 臣义士,欲正君之国,惟恐所言不激切,岂尽优 柔婉晦乎!故乐天《寄唐生》诗云:“篇篇无空 文,句句必尽规。”

• • 他的《胡宗元诗集序》云: 士有抱青云之器,而陆沉林皋之下,与麋鹿同群,与 草木共尽,独托于无用之空言,以为千岁不朽之计。 谓其怨邪?则其言仁义之泽也;谓其不怨邪?则又伤 已不见其人。然则其言不怨之怨也。夫寒暑相推,草 木与荣衰焉;庆荣而吊衰,其鸣皆若有为,候虫是也。 不得其平,则声若雷霆,涧水是也。寂寞无声,以宫 商考之,则动而中律,金石丝竹是也。维金石丝竹之 声,《国风》《雅》《颂》之言似之。涧水之声,楚 人之言似之。至于候虫之声,则末世诗人之言似之。 今夫诗人之玩于词,以文物为工,终日不休,若舞世 之不知者,以待世之知者,然而其喜也,无所于逢; 其怨也,无所于伐。能春能秋,能雨能阳,发于心之 工伎而好其音,造物者不能加焉。故余无以命之,而 寄于候虫焉。 …… 其兴托高远,则附于《国风》。其 忿世疾邪,则附于《楚辞》。

黄庭坚《再次韵兼简履中南玉三首》云: 句中稍觉道战胜,胸次不使俗尘生。 他的《答何斯举书》论苏端明诗云: 宗伯苏端明之诗,笔 语 妙 天 下 , 于 今 为 独 步 , 当 激 赏 。 其 妙 处 率 马 以 骥 也。 …… 但须得忠信孝友,深根固蒂,则枝叶有光辉矣。 《次韵杨明叔四首序》中,黄庭坚说:“文章者,道之器 也;言者,行之枝叶也。”他的《再用前韵赠子勉四首》 之一云: 行要争光日月,诗须皆可弦歌。 在《与洪驹父书》里,他把孝友忠信的伦理修养,提高到 第一位: 学问文章,如甥才器笔力,当求配于古人,勿 以贤于流俗遂自足也。然孝友忠信,是此物之根本,极 当加意,养以敦厚醇粹,使根深蒂固,然后枝叶茂尔。

• • 他在《次韵杨明叔四首》里说:“决定不是物, 方名大丈夫。”“心随物作宰,人谓我非夫。” 《楞严经》曰:一切众生,从无始来,迷已为物, 失于本心,为物所转。而黄庭坚认为,应该有本 心定见,不随物转,才是大丈夫。《次韵杨明叔 见饯十首》之三称赞杨明云:“事随世滔滔,心 欲自得得。杨君为己学,度越流辈百。”学以为 己,心有自得,自然超越流俗,不为俗世所作用。 黄庭坚《次韵杨明叔见饯十首》之八用比兴的手 法来表现这种人格境界: 松柏生涧壑,坐阅草木秋。金石在波中,仰看万 物流。抗脏自抗脏,伊优自伊优。但观百岁后, 传者非公候。 • 黄庭坚认为,这种道德人格境界是诗人感知和表 现世界所必备的主观条件。

• • • • 僧惠洪《冷斋夜话》引黄庭坚语云: 天下清景,初不择贤愚与之遇,然吾特疑端为 我辈设。 黄庭坚说: 若以法眼观,无俗不真;若以世眼 观,无真不俗。 “临大节而不可夺”,是一种温厚而坚毅的主 体人格,只有具备这种人格,诗歌才会不俗。 除了嵇康外,陶渊明、苏轼也在黄庭坚所谓 “不俗”之列。内在心性品德修养深厚,即使 在现实生活中遭遇坎坷挫折,也能“临大节而 不可夺”。黄庭坚《古诗二首上苏子瞻》云: “但使本根在,弃捐果何伤。”

• 陆游《曾裘父诗集序》:古之说诗曰言志。 夫得志而形于言,如皋陶、周公、召公、 吉甫,固所谓志也。若遭变遇谗,流离困 悴,自道其不得志,是亦志也。然感激悲 伤,忧时闵己,托情寓物,使人读之至于 太息流涕,固难矣。至于安时处顺,超然 事外,不矜不挫,不诬不怼,发为文辞, 冲澹简逺,读之者遗声利,冥得丧,如见 东郭顺子悠然意消,岂不又难哉!

尚韵的审美意趣

• “韵”是宋代士大夫艺术生活中最为基本、 最为普遍的审美意趣。正如范温所言:“自 三代秦汉,非声不言韵;舍声言韵,自晋人 始;唐人言韵者,亦不多见,惟论书画者颇 及之。至近代先达,始推尊之以为极致。”

• 韵的本义是声音之和,早期一般用于称赞音 乐之美,如曹植《白鹤赋》云:“聆雅琴之 清韵。”魏晋时期,“韵”常用于人物品鉴, 如《世说新语》及刘孝标注等文献中,常常 用“风韵”、“性韵”、“高韵”、“神 韵”、“气韵”、“远韵”、“玄韵”等词 来论人。这里的“韵”,多是指在魏晋玄学 风气下士人的超逸、萧散、畅达、简远、拔 俗的精神境界。如《世说新语》中称赞杨乔 “有高韵”。何为“高韵”?刘注引荀绰 《冀州记》曰:乔“爽朗有逺意”。爽朗有 逺意,正是魏晋玄学的精神风貌。从这个时 候起,韵,就不仅仅是一个关于音律、音调 的范畴,而是意指人的一种精神境界。

• 唐人论“韵”,除了通常的音律、声音之和外,还有 余韵、韵味的意思,如司空图提出“韵外之致”、 “味外之旨”,就是指作品言已尽而意无穷,具有幽 深邈远的余味,值得反复品玩。当然这“韵味”,跟 人的精神境界还是有关系的,如司空图批评元稹、白 居易“力勍而气孱,乃都市豪估耳”,自然也就难得 有“韵味”,不过,唐人较少把“韵”与人的精神境 界直接联系起来。 • 宋人多斥责晚唐诗歌,在他们看来,晚唐诗歌的严重 弊病就是“气韵甚卑”(《蔡宽夫诗史》)。这不仅 仅是指诗歌气局狭窄、格调不高,更是指主体人格精 神的卑弱。宋人之所以崇尚主体人格精神,崇尚 “韵”,就是要裨救晚唐气韵卑弱之失。

• 宋人论艺尚“韵”的意趣,与他们的人格论是 紧密联系在一起的,或者说,“韵”就是宋代 士人的理想人格在艺术世界的呈现。自北宋前 期,新兴的道学,就强调主体内在道德品性的 修养、心性意志的现实超越性,试图挺立起孟 子所谓“浩然之气”来矫正俗弊,引导世风, 影响政治。这种主体人格论同样表现在宋代诗 学中,如黄庭坚论诗首先重视诗人之“基”, 即人格品性的醇厚渊粹。宋代人格论,有两个 突出的特征:一是从外在世界的依附中解脱出 来,不为外物所迁,志有所守。

• 宋代理学对于“外物”是持一种警戒态度的。朱熹 论人心“流而入于不善”的原因,就是因“其诱于 物而然”。陆九渊的“心外无物”论,更是弘扬主 体心性对物质世界的超越。从这种思想出发,典型 的宋诗,不是要抒发外物之感,一己之悲,而是要 袒露性与天通的意志、表现心中之道。陈师道《颜 长道诗集序》云: • 万物者,才之助。有助而无才,虽久且近,不能得 其情状,使才者遇之,则幽奇伟丽无不为用者;才 而无助,则不能尽其才。然则待万物而后才者,犹 常才也。若其自得于心,不借美于外,无视听之助, 而尽万物之变者,其天下之奇才乎!

宋代人格论的另一个特征是对情感的超越,不为情欲所蔽。 从魏晋到晚唐诗歌都是崇尚感情,不论是山水之情、讽 喻之情、还是豪放之情、衰飒之情,诗歌都是以表现情 感为归宿。但是到了宋代,黄庭坚论“吟咏情性”时, 已经排斥了“强谏争于庭,怨忿诟于道”的激烈情感, 而要诗人“忠信笃敬,抱道而居”。道学家的主体论, 更是对情感持节制态度。朱熹提出“以性节情”论,云: “圣人则气清而心正,故性全而情不乱耳。学者则当存 心以养性而节其情也。”其《诗集传序》称赞《周南》、 《召南》“得其性情之正”,此后魏了翁、真德秀等人 都对此说加以引申发挥,一般诗论家也认同其说。如方 逢辰云:“诗所以吟咏性情而已矣。感物而动,矢口而 言,不失其性情之正,斯可也。”一直明、清时期, “得性情之正”,也是一些诗论者持守的一项基本原则。 魏晋隋唐论诗,重缘情抒情,宋代道学论诗则近乎白居 易所谓“咏性不咏情”,提出“作诗知道始为工”。而 对诗歌抒发一起穷通之情,道学家是有所批评的。

• • 邵雍《伊川击壤集序》云: 且情有七,其要在二,二谓身也,时也。谓身则 一身之休戚也,谓时则一时之否泰也。 …… 近世 诗人穷戚则职于怨,憝荣达则专于淫佚,身之休 戚发于喜怒,时之否泰出于爱恶,殊不以天下大 义而为言者,故其诗大率溺于情好也。 • 一般的诗论家,也表现出相似的态度。如吴可 《藏海诗话》批评杜荀鹤“时挑野菜和根煮,旋 斫青柴带叶烧”二句诗,“盖不忌当头,直言穷 愁之迹,所以鄙陋也”。一般来说宋代道学或受 到道学影响的诗论,更重视诗歌“理性情”的意 义。

• • 詹初云: 程子论诗云:“费尽一片心,用在五字上。”言作诗之 无益也。愚谓诗以理性情,祗是道性情之真,取以适吾 性而已。若字字句句去雕琢出来,便觉费力;费力便不 是性情之真了,且一心攻他,亦是玩物丧志之例。 • • 宋代道学人格论的这两个特点,将主体从外物的束缚中 挣脱出来,将情欲从主体心性中排除出去,那幺主体精 神就保全了纯粹的“道”和“理”。这种主体心性,是 诗歌的根基。黄庭坚诗云: 句中稍觉道战胜,胸次不使俗尘生。(《再次韵兼简履 中南玉三首》之一) • 黄庭坚这两句诗正显现出诗歌的道学气象。若诗人情感 受外物牵制,自然不能脱俗;若诗人为情作使,直率抒 情,特别是抒写穷通悲喜之情,也是不能脱俗。正是这 脱俗的主体人格,构成宋代艺术论尚“韵”的基础。

• • 宋代的“韵”论,首先是根源于宋代的主体人格论, 根源于宋人的精神理想。宋人也是用“韵”论人的, 如黄庭坚说“论人物要是韵胜为尤难得”(《题绛本 法帖》)当然,宋代人格论,是内向性的,重视心性 的内敛和持守,与魏晋人学尚玄远、奔逸不同,所以 宋代以“韵”论人与魏晋在内涵上有着质的差别。宋 代论诗歌和其它艺术的“韵”,首先也是强调人格基 础。黄庭坚《与党伯舟帖八》云: 然诗颂要作得出尘拔俗,有远韵而语平易。 • 所谓“出尘拔俗”,首先是一种人格精神境界,就是 黄庭坚一贯申述的“无一点俗气”的意思。《蔡宽夫 诗话》论书法云: • 人物之高下,要自其书之气韵观之。盖精神所寓,有 必不可掩者,初不在真与草也。

• 其实,宋人格、韵对举时更常见的意思是:“以 气韵清高深妙者绝,以格力雅健雄豪者胜。” (《珊瑚钩诗话》)“格力雅健雄豪”和“气韵 清高深妙”是两种相对的审美意趣,与严羽所谓 “沉着痛快”、“优游不迫”都是意指的审美两 极。在北宋初期、南渡时期、南宋后期,崇尚 “格力雅健雄豪”者多,如欧阳修、李纲、陈与 义、陆游、刘辰翁、文天祥、谢皋羽等人。而承 平苟安时期则以“气韵清高深妙”为主。 • 宋代诗学所崇尚的诸种审美意趣中,“韵”处于 最为突出,甚至核心的地位。“韵”是文士的精 神表征和艺术追求。黄庭坚说:“书画以韵为 主。”这句话为宋人普遍接受。

• 平淡,是宋人普遍欣赏的一种审美意趣。不论是 一般诗人,还是道学家,论诗都向往平淡之美。 平淡美的特征,用苏轼的话来说,就是绚烂之极 归于平淡,“外枯而中膏,似淡而实美”(《评 韩柳诗》);“质而实绮,癯而实腴”(《和陶 诗序》)。外在风貌简易枯淡,而内质丰厚,深 含韵味,才是平淡美。平淡是一种人格境界,宋 人欣赏“老境”美,主要是因为随着阅历之日益 丰富,人情练达,道心日长而情欲日消,摆脱浮 华,圆融无碍,人格境界在不断提升,“渐老渐 熟,乃造平淡”(苏轼语)。吴可《藏海诗话》 云:“方少则华丽,年加长渐入平淡也。”这是 宋人的共同认识。平淡是合道境界的艺术表现。 南宋时的陈元晋云:“作诗如学道,时至自纯熟 平夷而有远思,淡泊而有余味,则至矣。”

• 尚“韵”、平淡的审美意趣,与宋代诗学的诗歌功能 论是相联系的。汉唐以来,关于诗歌的功能论,主要 有两种:一种是强调诗歌对现实政治的讽刺,通过诗 歌的美刺来改善社会现实。另一种是强调诗歌宣泄情 感,宣泄郁积的情感能量,释放心理势能,从而获得 精神的愉悦。前者是《诗经》讽谏的精神传统,后者 是屈骚“发愤以抒情”的精神传统,前者立足于社会 政治,后者着眼于主体情怀,但是指向的外向性,是 一致的。在魏晋山水诗兴盛后,游览山水,愉悦心情, 在山水诗中畅适情怀,成为诗歌的又一功能,晚唐方 干《山中即事》云:“趋世非身事,山中适性情。” 也是属于这种自适自娱目的。不过这也是依凭山水外 物,还是“有所待”而不能真正摆脱外在世界的束缚。

• 宋人的自适论,则摆脱了外物的束缚和限制。 苏辙《黄州快哉亭記》云:“士生于世,使其 中不自得,将何往而非病?使其中坦然,不以 物伤性,将何适而非快?”正说明了这一特点。 宋代首先将“自适”和“平淡”联系起来的是 梅尧臣。他的《依韵和晏相公》云:“因令适 性情,稍欲到平淡。”虽然梅诗本身不都是平 淡,但是他这里指出畅适性情的诗歌,在风格 意趣上应该平淡,“不须大厥身”,还是很有 道理的。

• 宋代诗学更多地注重诗歌内向性的自我持守、自我调适 功能,把诗歌当作自我心性操练、治心养气,颐养道心 的手段。而且这种自适性,是“自得于心,不借美于 外”,不需凭借外物,在内心的自省中咀嚼道味,获得 愉悦,外物只是表现内心愉悦自得的媒介。如果要追溯 宋代诗歌功用“自适”论的渊源,那么它与汉代《毛诗 序》所谓“吟咏情性”、《诗纬含神雾》以“持”训 “诗”、《韩诗外传》所谓“原天命,治人心,理好恶, 适情性,而治道备矣。四者不求于外,不假于人,反诸 己而已”(卷二),都有一定的联系,特别是《韩诗外 传》所谓“反诸己”,就是《论语 · 先进》“吾与点也” 气象,也就是《孟子 · 离娄下》“反身而诚”“欲其自 得”。其实宋代道学就是沿着原始儒家“反身而诚”的 方向发展下来的。宋代道学的内敛性、向心性和宋代诗 学的“自适”论,都反映出宋代文化的共同特征。这种 文化精神的审美表现,就是尚韵味,尚平淡。

• • 衣食足而知礼义。 盛钟岐《崇道堂诗话》:真道学未有不风流, 真风流未有不道学。风流而不道学,则必荡检 逾闲;道学而不风流,则如死灰槁木。 白乐天《送崔考功》:称意新官又少年,秋凉身 健好朝天。青云上了无多路,却要徐驱稳著鞭。 竿头已到应难久,局势虽迟未必输。

宋代诗学批评中的道学气象

• • 宋人论述诗歌触及现实政治,都强调遵循“谲谏”原 则,反对讥谤,“唯言之者无罪,闻之者足以戒,乃 为有补,若谏而渉于毁谤,闻者怒之,何补之有?” (《龟山集》卷十)要发挥“比兴”传统,“贵于意 在言外”(司马光《温公诗话》),“语意涵蓄不廹 切,使人咀嚼而自得之”(罗大经《鹤林玉露》)。 徐积《节孝语录》云: 作诗切不可斥言,事至于美人,亦不可斥言。试观诗 之《风》、《雅》、《颂》所美所刺,未尝不婉顺而 归之于正。 • 这实际上是宋代诗学的一个基本原则,“婉顺”是风 格上的要求,“归之于正”,则是指合乎义理之正。

• • 宋代诗学“义理之正”的一个特定含义,是遵循《春秋》 “为尊者讳”的原则,识君臣之大体,讳言国恶。唐明 皇与杨贵妃的爱情,不同于一般的爱情故事,一方面唐 宋人普遍认为唐明皇耽于淫乐,荒于政事,导致安史之 乱的爆发,另一方面,杨贵妃本是唐明皇的儿媳。关于 后者,罗大经《鹤林玉露》卷八记述云: 武惠妃薨,明皇悼念不置,后宫数千,无当意者。或言 寿王妃杨氏之美,绝世无双。帝见而悦之,乃令妃自以 其意乞为女官,号太真。更为寿王娶韦昭训女,潜纳太 真宫中,宠遇如惠妃,册为贵妃,与卫宣公纳 以异。 伋 之妻无 • 春秋时,卫宣公为其子伋娶于齐,而闻其美,欲自娶之, 乃作新台于河上而邀之。《诗经 之正。 · 新台》篇,就是“国 人恶之而作”。其事与杨李故事相似。唐代以杨李故事 入诗者颇多。宋人反复辩论其是非褒贬,是否合于义理

• 白居易《长恨歌》在叙述杨李故事时,歌云:“杨家有 女初长成,养在深闺人不识。天生丽质难自弃,一朝选 在君王侧。”隐避了寿王妃这一层关系,在宋人看来, 这是“为尊者讳”,从而受到普遍的称赞。其中,赵与 时《宾退录》卷九评论白居易《长恨歌》为君王讳,说: “盖宴昵之私,犹可以书,而大恶不容不隐。陈鸿《传》 则略言之矣。”但是,白居易《长恨歌》述真妃荒淫乱 国云:“六军不发将奈何,宛转蛾眉马前死”,刘禹锡 《马嵬行》更直白,云:“官军诛佞幸,天子舍妖姬。 羣吏伏门屏,贵人牵帝衣。低回转美目,清日自无辉。” 这些都近乎直言斥责。魏泰《临汉隐居诗话》评论说: “此乃歌咏禄山能使官军皆叛,逼迫明皇,明皇不得巳 而诛杨妃也。噫!岂特不晓文章体裁,而造语拙憃,殆 已失臣下事君之礼也。”